一去不还唯少年

有情人 谁来体恤 天下事 合久必分

[琅琊榜][蔺苏] 一寸欢喜 (2)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说来心酸,我可是好久都没有热度上百的文了呢……本以为蔺苏是冷cp的,国产圈可真热!前文点这里:(1)


 

脱胎换骨


 

多年后,靖王曾感慨过林殊那么跳脱飞扬的性子,化身梅长苏之后沉静如水,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这事儿要蔺晨说啊,那其实都是给闷的。 

刚拔完毒那几个月,他的状况不比毛团时期好上多少,全身上下裹得跟条粽子似的,口不能言也就罢了,如今是连动也动不了。


饶是琅琊阁少主的被褥再怎么软滑舒适,围着层层迭迭的鹅黄色的床帐,天天横着躺尸,终究也是无聊得紧。忍得过这样的日子,就好比那涌动的清泉泻入了无底的石池,怎会不变为一潭生满浮萍、无澜如镜的死水?

除了喂药喂饭,蔺晨隔几天还得帮他换一回药。这过程对于病人与大夫来说,都很不轻松:先得把绷带解开,将旧的药糊一点儿不剩地小心刮下,再涂上新的以促生发肤肌肉,最后还要一丝不苟地包回粽子状。

 

拔毒时未曾亲眼目睹,所以蔺晨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揽下了看护的职责,才真正敬佩起对方的坚毅。须知,挫骨削皮之痛,至多捱过那半日就成;而骨肌再生之苦,却是长达数月的煎熬。有时蔺晨瞧着白骨之上嫩肉一丁一点儿长出,又因换药而被撕裂的惨状,自己都要倒吸几口冷气,龇牙咧嘴一番,反而本人却视而不见、安之若素,仿佛传递疼痛的神经早已在拔毒时被彻底剜除。

 

“哎呦喂~看来你还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粽子啊!这段日子总这么伺候你,我这手上功夫都精进了不少。回头可以推出一道琅琊山新特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百香碧玉红芍山药粽吧!剥开食之,进可延年益寿,退可养颜美容……”蔺晨这日帮换完了药,一边嘴上贫个不停,一边站起身疏松了一下僵硬的腰肢。他思绪跳脱,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事儿似的,“对了对了,一直都忘了给你起个名字!你以后可不能再以林殊的身份出现了。我琅琊阁是远离朝堂庙宇,但毕竟也不是不透风的墙,若我称你为林殊,万一被谁听了去,你麻烦,我也麻烦。再说了,日后行走江湖,你也需得有个别的名号。”

 

见他点头,蔺晨一笑,在房内转悠起来,“嗯……叫什么好?我听我爹说,林帅曾用过梅石楠这一化名,与几位好友行侠仗义,畅游天下……你呢,自然也得随他姓了!”

 

“转眼都是三月,又到了这桃雀拂羽,新柳抽芽的时节……”

“你一身病骨,满腹恨怨,今后想做的事还难如登天……”蔺晨轻描淡写接道:“所以起名更得有个好意头才行。”

 

熏风入室,吹动了案上书页沙沙作响。琅琊阁的少阁主本是爱花之人,不但庭外栽满了奇花异草,就连室内也时时摆有作为点缀的折花。此时四周暖香环绕,房间主人絮絮叨叨的音调也跟着轻柔起来,“……但愿严冬早去,春意长留,万物复苏……”

 

“……长……苏……长苏……”

自说自话了好半天,最后蔺晨拍手道:“对!就叫梅长苏,你看如何?”

“嘿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谢我赐名之恩,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要求你以身相许的啦。”

 

相处了一段时日,他已明白琅琊阁的少阁主就是这般行事做派,说好听点儿是自得其乐,说难听点就是没脸没皮,爱占口头便宜;就这样被搪塞了个新名字,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算是默许。

蔺晨看对方没有异议,心下大乐,歪歪斜斜地靠过去,亲昵地问:“长苏啊~上回跟你讲到哪儿了?”

卧床修养期间,一旦得了空,蔺晨就会同他细细说起各地的奇闻怪事:一则是为动弹不得的病人解乏,二则嘛……蔺少阁主自己也很想炫耀一番。毕竟,难得有个人既不插嘴也不落跑,就在那儿安安静静地任由他口若悬河。

 

于是乎,从夜秦讲到南楚,从北燕讲到东瀛——蔺晨这些年的确跑了不少地方,满腹的故事没人说。梅长苏就只管听,挑拣出对彼时尚未成形的复仇大计有用的信息,默默记在心中。

 

“是了,说到我十七岁那年,跑到了大梁与大渝的边境……”

 

一提起大渝,蔺晨便注意到自己病人的神情顷刻间变了:那双日渐熟悉的眼眸中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凛然之意,几乎就要将沙场上那铁马金刀的血色带到琅琊阁这静谧悠然的世外桃源里来了。蔺晨嘴角含笑,并不打算点破。那光影一闪而逝,昔日的少年将军所流露的杀伐之气很快又被藏于剪水之下。

 

“你是林殊么?”

 

蔺晨这么一问,不转头应答就已算不错,别提修饰掩盖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登时转僵。所幸过去的林殊也好,现下的梅长苏也好,都是聪明至极之人,瞬间心知肚明为何蔺晨突有此举。

 

设下这一局的少阁主摇摇扇子,叹了口气,“以后再有旁人喊这名字,你切切不能有今天这样的反应。就算你真的容貌大变,别的痕迹……也得抹消干净才行。你要对付的那些人,城府至深,一旦不小心行错一步,恐怕便是覆水难收……其中诸般风险,想必也不用我多费口舌。正好了,这段时间只有我和我爹会到这儿来,我时不时试探你一下,你留意了别再露馅。”

 

蔺晨思虑如此周全,梅长苏自是领情,忙垂首以示感激。

“不必谢我,作为大夫,我不过是希望你多活一日是一日……不然,岂不枉费了我爹救下你、我还照顾你这么久的功夫?”

蔺晨难得正经,连同神色都冷冽起来:“记住,你已然脱胎换骨,是梅长苏而非林殊了。我不认识什么林殊,是只认梅长苏的。”

 

我不认识林殊——单单这么一句话,两人相识相知数载,蔺晨反反复复对他的好友说了许多次。既是为了他好,也有蔺晨本人一丝难以言说的执念。

 

有趣的是,到头来反而是他这“局外之人”见证了梅长苏诞生、死去,林殊复生、死去……倒真让人唏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林殊方才成为梅长苏,两人还有十多年观雪弄月、赏花饮酒的快活时光。


 

远梦归晓


 

转眼间春去夏来,鸳鸯戏荷,两人听蕉邀雨,别提有多自在逍遥。

转眼间冬随秋至,芳草化薪,两人围炉烹雪,亦是别有一番趣味。

 

便是蔺老阁主,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向做事没耐性的儿子,居然真的看护了连话也说不了的病人整整一年,连带着医术都大有进益;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期间好动的少阁主连个远门都没出过,最多就是下个山,去附近的江都散散心、会会美人,三五天就回来。

 

眼看故友的儿子有人善加照看,自己的儿子由此也得了一位投缘合契的知己,他自然是欣喜无比;但他这作为父亲的,自然更偏向于亲骨肉。他曾经旁敲侧击地告诫儿子,如今过于交心,日后难免伤心。

蔺晨笑嘻嘻地回道,他身体什么情况,难道我还不清楚吗?我自有分寸,您别担心。

 

除了闲聊各处风土人情,分析江湖势力间的恩怨,蔺晨偶尔兴头上来了,也会跟梅长苏讲些儿时旧事。也没什么用意,往往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讲到哪算哪;即便如此,梅长苏也听得津津有味,他发现这少阁主其实还挺有趣的。

 

“长苏你不知道,我啊,小时候特别的顽皮。我娘去得早,我爹没续弦,凡事又总是顺着我。我是有些小聪明的,学什么都快,比寻常的孩子强,我爹就更管不住我了。一来二去,自是把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蔺晨恰到好处地抛了个“你懂吧”的眼色,梅长苏点点头,他当然明白从出生起便拥有的万千宠爱、百般风光的感受。说到底,在十九岁那年梅岭一役之前,他的人生可说是春风得意,顺遂无比。少年何知愁滋味?

 

“记得有那么一回,因为啥事儿我都忘啦,我跟我爹闹得很凶。我们大吵一架过后,我没吃晚饭,就独个儿跑了。”

 

“那时我才十四岁不到,琅琊山布置了不少我尚未掌握的奇巧机关,我绕着绕着,结果把自己绕迷了路。既下不了山,也找不到回阁里的路。挺可笑的吧,竟在自家山头迷了路。本来我只是打算故意气一下我爹,过几天就回去的……万万没想到啊。更糟的是,那天晚上竟没月亮,我左转右转,脚一滑,哎呀!就被那样被困在一处峭壁上了。”

 

梅长苏转转眼珠,心里想象了一下少年蔺晨灰头土脸缩在峭壁上胆战心惊的模样,开始真的觉得有些好笑。

“我怕得不得了,只好高声呼救。但琅琊山可不小啊,那处峭壁又极为偏僻,再怎么撕声力竭,也就只有夏虫零零落落地回我几声了……到最后,我喊也喊累了,哭也哭乏了。”

蔺晨拢拢袖子,“我这辈子都没觉得那么寂寞那么无助过。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偌大的世间,空茫茫的,仿佛就只剩了我一个人。”

 

听他这一番形容,梅长苏随之回忆起了往事:自己孩提时期也常常胡闹,什么胆大包天的事儿都做过,总让家人担心不已;但每次他都有景琰在旁陪着,再如何艰险的情境,两人都可互相安慰,不至于跟蔺晨一样孤单无助。

 

“我就那样饿着肚皮,吹着山风,捱了一整夜。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蔺晨喝了口茶,顿了片刻才道:“第二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爹总算找到了我。”

 

“看到我爹的脸的那一刻,我差点儿就撑不住哭出来了。结果先掉眼泪的却是他不是我。”

“他一把抱住我,说,晨儿啊,你娘走了以后,爹在这世上,可就只剩你一个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蔺晨讲述的口吻还是云淡风轻的,梅长苏听得却很是动容: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亲、想起了待他如弟的祈王,想起了眼下处境艰难的景琰……不由得眼圈红了。

“我爹他啊,这辈子都深爱着我娘……虽然不太记得她的相貌了,但我后来看过她留下的字画,读过她写在典籍上的批注……我知她才气过人,聪慧至极,有一副七窍玲珑心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那样的女子,哪个男人能轻易忘掉?”

“那时我就打定了主意。我以后绝对不要像我爹这样,守着个孩子,守着琅琊阁,睹物思人,了慰余生。”

“……人怎能光靠着回忆而活呢?我真的不懂。”

 

蔺晨扯扯嘴角,刚想换个轻松些的话题,却猛然听到了轻如蚊呐的陌生人声。几乎算是细不可闻,但的的确确传入了他耳中。

 

“……你……不……会……那……样……”

“你——你能说话了?”蔺晨面露喜色,打量着梅长苏的颈部,喜色立刻又转为担忧,“喂,你千万别勉强啊。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放心罢,我蔺晨乃是天下最洒脱之人,今后一定娶个善解人意的美娇娘,生一堆儿女,让他们喊你——”

 

蔺晨说得急,话出口了才思及梅长苏的身体状况,赶忙讪讪收了口,但很快又展颜笑道:“我让他们喊你干爹!怎样,你这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那……很……好……”

“哎,不说这些了,你也别勉强说话,再养一段时间。来来,我们下盘棋!说起来你棋艺比我爹还臭,这回我让你十子!看你能不能撑到官子……我去拿棋盘过来,顺便再让人煮点酒来。当然,你喝药,我喝酒。”

 

几片飞雪随着北风飘到了窗棂之上,顷刻间就化了,独留下点点湿痕。

梅长苏身体的逐渐好转,意味着琅琊山上的悠闲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未完待续-

 



下章要去走江湖啦!

但其实吧,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发展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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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