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不还唯少年

有情人 谁来体恤 天下事 合久必分

[王牌特工][蛋哈]Poets, Prayers and Vow/诗歌,祷告与誓言 (1) 西幻au


-引子-


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呢?

如果将这个问题丢给酒馆里的吟游诗人,他们会回答: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战争的阴影逐渐笼罩了富饶的土地,魔法与剑的传说重新开始在世间流传。

如果将这个问题抛给枢密院的大学士,他们会回答: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昧的时代;欢愉与苦痛如光影般交织,诱惑与信念似鱼水般并存,混乱与秩序仿若日与夜般循环不息;众神面前应有尽有,众人面前一无所有。

如果将这个问题献给教廷内的神职者,他们会回答:这是信仰的时代,这是怀疑的时代;皈依的道路迷雾重重,祷告声却从未沉于寂静;失落多年的圣杯虽已寻回,然而无人有资格将其捧起;人们正直登天堂,人们正直下地狱。

如果将这个问题奉给皇室——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们兴许不会回答,但他们内心必定是这样想的:这是光明的季节,亦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亦是失落之冬。伟大的亚瑟王身心正逐渐老去,尽管他拥有最忠诚的圆桌骑士,却没有能接替王座的继承人。

然而,不管处于怎样的年代,与所有的故事一样,这是一个关于追逐、信仰、背叛与爱的故事。




-序章-

南方小城*汉姆斯特


金士曼历702年6月3日,艾格西.恩文度过了他的七岁生日。
他的父亲李.恩文过世已有三年,他留下的积蓄几乎都要花光了。艾格西的母亲米歇尔买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物,只能为她的儿子准备了一顿比平常要丰盛的晚饭——土豆炖牛肉,抹满黄油的面包片,艾格西最喜欢的鸡肉馅饼,还有大半个巧克力蛋糕;那是她苦苦恳求帮工的糕点店的老板才得来的,一般卖剩的糕点都会被直接在店里处理掉。

艾格西是个懂事的孩子,对此他已经很知足了,他也没打算要求更多。穷人家的孩子都很懂事。在母亲的殷殷注视下,艾格西乖乖地扫完了桌上的所有食物,一点儿都没浪费。饭后,他尝试着对母亲再次请求:如今他已经七岁了,没必要继续上学。他想到铁匠铺或酒馆去当学徒,这样既可以学到一门手艺,又能减轻她独自持家的负担。

而米歇尔再度拒绝了儿子,理由是他还太小,这个年纪他还不该为生活忧愁。工作之余,她几乎不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梦中也会突然惊醒,搂住身边的儿子低声啜泣。艾格西起先对此不知所措,逐渐习惯之后他便学会了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等待她的泪水止歇。

可怜的米歇尔,失去丈夫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李.恩文曾是她生活的中心、灵魂的支柱,如今她生命里就只剩下艾格西了。她原本富有活力的秀丽面容变得苍白而憔悴,话也越来越少,成日只是埋头于家务与活计之中,如同一缕古堡内徘徊不去的幽魂。米歇尔本来生于商人之家,但为了追求爱情,她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远走他乡;即便如今陷入了穷困的窘境,她也没法再回去同自己那富裕的家族求助了。艾格西深知这点,所以他从不抱怨,也不违逆母亲的意愿。

帮米歇尔收拾好厨房后,艾格西说他想出去找邻街的伙伴玩一会儿,并且保证一定在月亮升到中天前回家。本来米歇尔不想让他这个时间出门,但她今天已经开口拒绝过一次这位过生日的男孩儿,所以她只得勉强答应,嘱咐自己的心肝宝贝一定要小心,不要惹上什么麻烦事。

和母亲告别之后,艾格西感到了一丝愧疚。因为他对她撒了谎:他并不打算去找邻街的男孩儿玩耍,而是踏上了出城的路。和有权有势的贵族与商人不同,大多数的下层人民都葬在城郊的圣玛格丽特大公墓里,每人都只得一块狭窄的墓地。有些无亲无故的流浪汉甚至只有一个简单的、教会捐赠的白十字架。

圣玛格丽特墓园离大路有一段距离,它坐落在柳树成荫的岸边,四周仅围了一道外漆脱落的铁栏栅。诺大的一个墓园,守墓人却只得一位醉醺醺的红胡子老头,他天一黑就会雷打不动地跑到城里喝酒。但也正因如此,趁着晚霞余光的艾格西才能顺利地溜进墓园内。

他手脚灵活地爬过铁栏山,伫立于父亲的那座熟悉的墓碑前,不用看他也能念出上面的铭文:“李.恩文,米歇尔.凯尔利特之夫,加里.恩文之父:一个极好的人。愿他在天父的怀中安息”。
现在艾格西识了不少字了,要知道三年前李下葬的那天,他甚至还不晓得“极好”是什么意思呢。

“爸爸,是我。艾格西又来看你啦。”像个小大人似的,男孩庄重地把手里捧的束花轻轻放下;那是他在路上摘来的白花三叶草,层层叠叠的花瓣上还有几滴夜晚的露珠。虽然极少在人前表现出来,但艾格西内心当然是想念李的——他只是没有像米歇尔那般成日沉浸于无尽的哀恸之中;他想念自己的父亲,但不会为此过度悲伤。或是继承了源自他父亲的美好品质,他天性强韧且乐观,总是努力往前看。

艾格西曾经和李私下里约定过,如果做丈夫的不在了,做儿子的一定会替代他好好保护米歇尔,照顾她、陪伴于她左右。

“爸爸,我遵守了对你的承诺哦。我很听妈妈的话,每天都努力让她开心。”
“……学校的老师还是像以前一样看不起我,不管我的成绩多好,总爱找我的碴儿!如果我不服气,还会用藤条打人。不过,爸爸你放心吧,恩文家的男孩子绝不会哭泣讨饶。”艾格西满脸骄傲,他甚至弯下腰,朝墓碑摊开了自己的手心,上面还残存有几道青紫色的痕迹。
“但妈妈看到了就会哭。她说都是她的错,因为她没法像别的家长一样私下送礼物给老师。可是,这分明是那帮势利眼、贪得无厌的人渣的错啊!以后我绝对要他们好看!”
“……好想快点长大,那样我就能去工作了,铁匠铺或酒馆都好。还可以保护自己跟妈妈都不受坏人欺负。”
“我真喜欢听那些酒馆里吟游诗人的歌谣,他们总是讲述着一些遥远的土地上的故事,跟你告诉过我的那些有点儿不同,但有趣极了。”
“去打铁也不错。说不定能摸一摸锋利又闪亮的剑、枪和箭矛……对啦,我听说边境的守备队正在招人呢,可能再过几年真的要打仗了吧……可惜就算我年龄到了,妈妈也肯定不会让我去的。”男孩的脸上出现了惋惜又向往的神色,“爸爸……你曾打过仗、上过战场吗?”

“战争并非上帝的赐福,”一个温厚的声音从艾格西背后传来,“而是人类为守护珍惜之物不得已的反击。孩子,你听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句话吗?”
男孩警惕地回头,他很清楚来人不是看守墓园的老头。漆黑的墓园里没有照明用的灯火,洒落的月光只够艾格西勉强看清来者的身形轮廓:正在靠近的男人个子高大,一身黑袍,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看起来像是武器的东西。

艾格西稍微松了口气,对方的口音虽然完全不像城里的人,但至少应该不是强盗之类的坏蛋,没必要立刻逃跑。
“不,我没有听说过。”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艾格西的谨慎与防备,他停在了几米外的“安全”位置,耐心解释道:“这句话试图传达的是:战争本身是损人伤己的行为,不管是利用外交手段或是经济压制都是更好的选择,更有利于民生。而诉诸武力,应当是国家之间解决纠纷的最后途径,人和人之间也同样如此……这是古人的智慧,希望你能记住。”
艾格西歪了歪脑袋,他觉得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简直莫名其妙,不但说了一堆难以理解的艰深言论,还像位熟知自己多年的长辈似的教育自己,可艾格西以前根本没见过他啊!

犹疑片刻,出于不知缘由的敬畏之情,艾格西还是应道:“……我记住了。”。
“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啦,别瞧不起人!我已经七岁了!”
面对这稚气得可爱的抗议,男子不由微微一笑,改口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加里.恩文。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艾格西。”
“你好,艾格西。冒昧打扰非我本意,”男人悦耳而低沉的嗓音似乎具有种神奇的力量,能让四周都变得宁静、让人不由自主地侧耳聆听他的话语,“我只是想亲自告诉你: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是一位相当勇敢的人。”
“哇,真的吗?”男孩顿时双眼放光,主动挪到了对方身畔。这模样让男人想起了那些初生的小狗崽,刚刚才放下戒心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嗅他的手了。
男人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兴奋的男孩持平,接着说:“真的。李于我有恩。”
艾格西还不太懂什么是“有恩”,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奇道:“是这样啊。那你和我爸爸怎么认识的?”
“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等你长大了以后我再告诉你。”
男孩不满地撅起嘴,难得地任性起来,“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等,我想现在就知道。”
“艾格西,你可以对我许任何愿望,如果我无法做到的话——那我就马上告诉你,如何?”

艾格西愣住了,第一次有人这样待他;此刻他的脑海中没有合适的形容词,但他有点儿感动;对方的口吻让艾格西觉得他仿佛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就算艾格西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为他摘下来送他。
思考了好一会儿,男孩才开了口:“我想看看雪。卢万卡经常在他的歌谣里提到雪。他说雪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美的造物,晶莹剔透,轻盈又好看,可当你真的伸出手去触摸的话,它就会消失不见。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吗?我想亲眼看一看。”
南方小城里的孩子从未见过雪并不奇怪,但男人却稍稍睁大了双眼,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艾格西的请求;他刚刚已经听到了男孩对逝去父亲的低语,他本以为艾格西会要求自己给予经济上的帮助,这无可厚非,考虑到一大笔钱能让他与他的母亲过上好生活。
结果艾格西许的却是这样一个天真又纯洁的愿望。

“好的,艾格西,这件事我可以为你做到。但你不得告诉别人你见到我使用魔法,能答应吗?”
“——哇,魔法!?你会施展魔法吗?……莫非,莫非你就是传说里的魔法师?”男孩不可置信地叫喊起来,今晚他的遭遇就像是做梦一样。先是遇到了父亲的故友,然后这个人还会使用魔法!难道这是上帝送他的礼物?

“很遗憾,我并不足以被称为魔法师,虽然我的确能够施展一些初级的元素魔法。我不希望别人知晓这件事。所以,就算是你的母亲你也不能告诉。艾格西,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嗯,我发誓,谁也不告诉!”男孩的目光真挚得几乎虔诚。
男人满意地垂首,他那修长的手指随即在空中优雅地一划,洁白的光束立刻就从指尖处溢出,飞快地凝结成一片一片的晶状物体。
艾格西彻底惊呆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飘落的、像羽毛般的白色结晶,大张着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雪,其实在北方的冬天很常见。”男人带着笑意的脸庞因为他指尖的光芒而清晰起来,他约莫三十来岁,头发和眼睛都是榛子色的。对他艾格西满心眼儿都是崇拜之情,天哪,他甚至没有吟诵什么神秘的咒语!
男孩兴奋极了,他拼命忍住才没有跳起来转圈;但他实在控制不出自己伸出去的手,他想触摸那如同透色蝴蝶般飞舞的雪花。
然后,真如吟游诗人所叙,雪花瞬间就在他的掌间消失了,徒留下丝丝凉意。
“原来是真的……”艾格西喃喃自语:“……只能望着,一旦触摸,就会消失掉……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存在。谢谢你实现了我的愿望。对了对了,你能让城里也下场雪吗?”
不等对方开口,艾格西就急忙忙地解释起来:“我、我不是贪心要多许一个愿望!这真的太漂亮啦,我希望让大家……尤其是妈妈也能看见。”
男人无奈摇头,“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艾格西。让整座城都被雪花笼罩,你所要求的恐怕是只有极北之国的缇尔达.斯维登公主才能施展的魔法。”
艾格西鹦鹉学舌般地重复,“极北之国的……缇尔达.斯维登公主?”
“是的,她在水系魔法方面的造诣,比我认识的所有魔法师都要深厚。”
“哇噻……”发出不知是第几次的惊叹,艾格西感慨:“会魔法的公主!好酷哦。其实我从小就梦想着能见到一位真正的公主!嗯,如果……如果她愿意给我一个吻就更好了。”
仿佛被男孩子的浪漫幻想给逗乐了,男人施施然地收回自己施展魔法的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如果你成为了一位骑士,那就是完全可能的。”
“骑士?”
“对。要成为骑士,必须拥有高尚的品格,至死不渝的忠心,以及任何磨难都无法将其击垮的勇敢灵魂——缺一不可。”
“那么,你是骑士吗?”
“曾经是。不过不再是了,”男人露出莫测的凝重神色,“因为我失去了其中的一样……不,或许是全部也说不定。所以我现在不再是骑士。”
“可是——可是,我觉得你很高尚啊!还有,你很厉害……还很体贴……总之,是个大好人!我是认真的!”男孩那迫不及待的安慰让男人的目光愈发温柔。
“请别为我担心,那些早都过去了;我很满意如今的自己。重要的是,艾格西,你的父亲,三年前只差一点点儿就成为一位伟大的骑士了。其中有部分是我的过失——我为他感到无比的惋惜。”
“我爸爸……骑士?”
“对。”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很晚了,我得把你送回家去了。”
艾格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月亮早已高悬夜空,他这趟跑出来太久,的确该回家了。

归途时男人及时地察觉了艾格西的疲惫,主动提出要抱他入怀;忸捏地拒绝了两次对方的好意后,艾格西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想到母亲还在家里苦苦等待,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这个宽厚而温暖的怀抱跟父亲是多么的相似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艾格西的手臂围住男人的脖子,他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阵的安心,浓厚的困意也随之而至。
但他还不想睡,他很享受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于是艾格西努力强打起精神,充满期待问道:“以后你会来看我吗?或者就像童话里面那样……等我到了十六岁,就前来迎接我?”
“不,我不会再到这儿了,艾格西。”似乎不用低头就能看到男孩脸上的失望之色,男人停顿了片刻马上续道:“如果你是个女孩子的话,我会来接你的。不过你是位男子汉啊,我说得对吗?”艾格西赶紧非常用力地点起头,男人会心一笑,“所以我会在王都等你来找我。”

“……嗯。等我……那更好……”眼皮越来越重,艾格西提醒自己,非得问清楚他的名字才行。他真傻,居然一直忘记要问对方的名字;可惜挥之不去的睡意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了他,令他无法再开口说话。
“我会等着你的,艾格西。”
即将坠入梦境的朦胧中,艾格西觉得自己隐隐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叹息,“你是个心地善良、勇敢又坚强的孩子。你会成为一位好骑士的。”

那个命运般的晚上,艾格西拥有了比雪花更美丽的东西——他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梦想。其中包含了成为骑士,搞清楚父亲的所有事情,抑或仅是追上那个人、再见他一面?
艾格西不知道,但他打心底地期盼,他的梦想将不会是像雪花那样一旦碰触便会消失的存在。




-tbc-

开头借鉴了狄更斯的《双城记》

本想写冰火au,不过角色太少,还是算了。


评论(9)
热度(37)
2015-06-19